新华社记者史卫燕
最近半年,洞庭渔民胡存库的生活彻底变了。
原来在江湖中捕鱼讨生活,他昼伏夜出,兜里的钱随水位高低变化时多时少。现在他每天上下午出去巡湖,每月固定有3000元收入。
“我们本是捕鱼人,现在变成护鱼人了。”胡存库黝黑的脸上笑起来现出一道道褶,“捕鱼是为生计,护鱼为了子孙。”
胡存库的父亲是江苏洪泽湖的渔民,为捕鱼沿着江河来到湖南洞庭湖。1971年,船行到湖南省岳阳市境内的洞庭湖君山水域时,胡存库呱呱坠地。此后22年间,他在这条“连家渔船”上玩耍、成长、学习捕鱼。和渔民的女儿段福珍结婚那年,父辈为他们购置了一艘小船作为贺礼,他就此开始了独立捕鱼生活。
直到今天,段福珍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但却总也忘不了生大女儿时的倾盆大雨,船外雨停了,船顶油毛毡的水还滴个不停。
“捕鱼很无奈,很辛苦,这种苦是说不出来的。”段福珍说。捕鱼必须要两个人,一个开船,一个放渔网。凌晨两三点起床,天亮前要赶到鱼市,如果鱼没卖出去,太阳出来温度升高,鱼臭了就白忙活了。一年里不捕鱼的时候,要忙着补网、修船,长时间在船里窝着,渔民的腰椎、颈椎都有毛病。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随着渔业市场的成熟和渔具的改进,长江渔业发展进入黄金期。胡存库和妻子商量着攒钱换船。“水里的船,就是岸上的房,也是我们生活的命根子。”胡存库说。家中的船慢慢换大,草船变木船,木船变钢骨架船。
即便有了好船,渔民的生活依然与漂泊二字相连。
由于环境污染、过度捕捞等原因,长江渔业资源近年来几近枯竭。胡存库发现,江湖里开始出现电捕鱼、迷魂阵等“断子绝孙”式的捕捞方法,甚至自己身边的亲戚朋友也开始使用。他心中不满,总是念叨,这样下去子孙后代吃什么?
2018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武汉主持召开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强调必须从中华民族长远利益考虑,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
长江禁捕迫在眉睫。2020年1月1日起,长江流域的重点水域分类分阶段实行渔业禁捕。有记者到湖区采访时遇到胡存库,问他上岸以后怎么转型,胡存库不假思索地说:“我还是想守护洞庭湖。”
今年3月,经过系统培训,胡存库和妻子一起加入了岳阳市东洞庭生态保护协会。段福珍心细,负责补给等后勤工作;胡存库熟悉湖里的天气、水文,主要负责巡湖,阻止非法捕捞、保护生态环境。
夫妻二人的转型是长江渔民上岸工作的一个缩影。根据沿江各地测算,长江流域重点水域禁捕共涉及沿江10个省市的近28万渔民。
由捕到禁,是一个根本性的调整。对此,中央财政安排补助资金对各地的禁捕工作给予适当的支持,积极引导退捕渔民上岸和转产转业。同时,将符合条件的退捕渔民按规定纳入相应的社会保障制度,做到应保尽保。
各地在用好中央补助资金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大渔民安置保障等支持力度,江苏等地将退捕渔民按照失地农民标准纳入社会保障。此外,根据渔民年龄结构、受教育程度、技能水平等情况,各地制定有针对性的转产转业安置方案,拓宽就业渠道。
目前,渔民转产转业工作在长江沿岸如火如荼开展。湖南省以实施职业技能提升行动为契机,对接产业发展和渔民就业需求,对退捕渔民开展免费职业技能培训。在培训期间对其中的贫困劳动力、就业困难人员、零就业家庭成员按规定给予生活费补贴。
胡存库生活的湖南省岳阳市,创新开发公益岗位,聘用退捕渔民加入“护鱼员”队伍,目前全市有“护鱼员”近200人。
“公益性岗位可以拓宽捕捞渔民转产就业渠道,补充管护力量,构建渔业资源群防群护的管理体系,一举多得。”岳阳市农业农村局副局长高四新介绍说。
今年,胡存库夫妇还有一喜。21岁的儿子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后报名参军入伍,目前已通过初选。
“人人都羡慕我。我们不少渔民是斗大的字都不识的,以前在水里捕鱼,只能把孩子送到岸上寄养读书,能出个大学生那就跟中了状元一样。”胡存库很得意。
新华社长沙8月25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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