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再走长征路记者团的记者在位于重庆市綦江石壕镇的当年中央红军走过的长征路上进行体验式采访(7月15日摄)。(上图:新华社记者吴壮摄 下图:张学成摄)新华社发
新华社重庆7月17日电(记者丁玫)“重走长征路”,是一次听其名就令人热血沸腾的采访活动,行前各种来自书本和影视剧的想象,在第一天的行走中化为真切的感受——长征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重庆段的起点在綦江石壕镇,这里是中央红军走过的地方。第一天的日程里,有一段体验式采访,沿着当年中央红军走过的一条山村小路,步行4.5公里。
这段路原本是从高山村红军桥出发,一路上坡,止于石泉村。为了减轻我们的“行军”强度,当地同志带着我们从石泉村启程,走下坡路,向红军桥前进。
对于这段徒步,我丝毫没有迟疑过,虽然不擅长运动,但对自己的步行能力还比较有信心。
离开大路走上“红军路”,最初脚下是田间窄路,两人错身都不易。有人停下来拍照,身后的人都只能停下来等着。路边是快要成熟的庄稼,看着硕大的玉米穗,我们很有兴致地边走边讨论北方的玉米和南方的玉米之异同。大家彼此招呼着,拍下见证此行的照片。
很快坡路变陡了,队员们开始呼吸不太均匀,时不时有人停下来休息。但脚下的路,却是已经被简单硬化过的,有粗糙的台阶。
路程大约过半,脚下的路回归了土石相间的“原生态”。想起昨晚綦江区委书记袁勤华介绍“红军路”时说,尽可能保留当年原貌,这样今天的人们才能真切体会到红军走过长征的艰辛。
翻过一个山头,走在前面的兄弟媒体记者回头笑问:你们感觉挺好吧?我努力平衡着步伐,回答他:天上没有敌机轰炸,背后没有敌军追杀,挺好的。此时的革命乐观主义还溢于言表。
当脚下的路变得泥泞,不留神就会打滑,我在一次短暂的滑行后侥幸站稳。忽然想起,红军队伍里可能根本没有我这么“高龄”的人……不由得自问,如果事先知道这么难走,我还有没有勇气踏上这条路?
长征开始的时候,大家也不知道要走多远,最终要走到哪里去,但一定知道“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前路漫漫,征程艰险。是信仰的力量鼓舞着万千将士,他们一路“揩干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首”,又继续投入战斗,坚定前行。
泥泞的山路越来越陡峭,我们的队伍里,年轻的女记者连续滑倒,已经不得不手脚并用,小伙子们白色的T恤上,也蹭了不少绿色的苔藓。向导朝我们喊话,还有最后500米。
这500米真的很漫长,每一次落脚,每一个转身,都可能滑倒甚至踩落石块,每个人都大汗淋漓了。大多数人的照相机和手机,已经“刀枪入库”,只有最敬业的摄影记者和视频记者,还在拍摄此行的艰难。新华社队伍里,记者曾迎迎和丁鹏,一路在摄制纪录体验式采访的视频,曾迎迎一边行进一边讲解,不慎两次摔倒,成就了最具现场感的短片。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终于翻越这座名为“高山”的山。我赶紧在手机上搜索求证,红军队伍里年龄最大的徐特立“特老”,出生于1877年,长征开始时57岁,据史料记载:“他年纪大不畏苦,职位高不自矜,处处以普通一兵的姿态出现。”
“徐特立每天背上8斤炒麦子干粮,拿着一根自己做的竹杖,和大家一同行军,衣服破了自己补,草鞋坏了自己编。”看到这里我很惭愧,我和当年的“特老”同龄,穿的是运动鞋,我的小背包,出发不久就到了小伙伴肩上。
在终点的路牌上,看到了这样的介绍:1935年1月,遵义会议结束后,按照中央军委的战略部署,红一军团8000余人从贵州松坎出发,经箭头垭到达重庆石壕场,在此驻扎两天后,部队于1月22日开拔,前往贵州开始一渡赤水。
这次穿插时间很短,战略意义重大。中央红军长征到綦江,确保了中央军委经赤水北上战略计划的完成,为四渡赤水制造了宝贵战机。
红军在石壕的这一夜,正是寒冬腊月,多数人却露宿在街巷道旁,或者老百姓屋檐下。在老百姓家借灶做饭时,自带盐和米,走时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支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军队,80多年来一直被当地群众怀念着。
居住在红军桥头的高山村村民陈文全,从小听爷爷和父亲讲红军的故事,全家人对红军充满感情。20世纪90年代他出资买了3000块新瓦,其他村民也自愿出工出力,共同翻新了红军桥的风雨檐。几十年来,他和家人每天都会清扫桥头附近的地面。记者问他红军给当地留下了什么,他吟诵起石壕民间流传至今的歌谣:
“石壕哪年不过兵,
过兵百姓不安宁
唯独当年红军过,
一来一去很清静,
不拿东西不拿钱,
走时地下扫干净。”
扫干净老百姓的灶间,红军穿着草鞋走上了翻越高山峻岭的长征。我们今天走过的路途,只是长征这部史诗里的一个短句,而这短短的4.5公里,让我们领悟到一支军队是如何在逆境中前行,为何获得人民的拥护。最后的胜利,是一枪一弹打出来的,是一草一木积累起来的,也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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